方晨此时很紧张。
他现在正坐在音乐学院音乐厅的座位上，身上穿着和普通西装不太相同的西装礼服。少年小心翼翼地坐着，腰背挺得笔直，，屁股只坐在柔软宽大座椅的三分之一不到，生怕把自己的礼服弄皱。
此刻舞台上正有一个他熟悉的身影正在引亢高歌：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随着台下稀稀拉拉的掌声，李辉弯腰鞠躬后走下了舞台。
现在已经是军训结束的前一天，明天就是最后的领导检阅环节，等到最后的检阅和颁奖结束方晨的大衣生活就要正式开始了。可是作为一个声乐专业学生，他还并没有选择自己的老师。
众所周知，音乐表演专业是一个需要依赖一对一口耳相传进行学习的科目，无论是方晨所在的声乐系还是杨晚墨所在的钢琴系他们在开学时都会分配到一个专业导师负责他们未来四年的专业课学习。按照过来人的说法，曾经的音乐学院有着一套自己的潜规则，老师和学生串通一气，在还没入学之前就已经搭上了关系，让资历深有名气的老师和名气不大的老师之间形成了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的现象。随着现在制度越来越严格，方晨所在的天海大学已经几乎没有了这样的情况，学校通过一次简单的小型音乐会形式，让每一个新生展示自己有老师来挑选。虽然新生还是会因为技术、嗓音条件等因素被分成三六九等，但是老师能选择的每一个级别是有数量限制的，这也能相对维护老师之间的公平。
面对这种有点类似好声音的导师选择环节，本来以为分配老师完全随机而根本没有心里压力的方晨表示慌得一批：
“晚墨，你的意思是，如果表现得好甚至会像好声音那样有老师当场拍板，甚至还会有抢人的情况！”
杨晚墨就坐在方晨的身边，此时少女并没有穿着平时很喜欢的长裙，反倒是一身合体的精致小西装勾勒出少女窈窕的曲线，长及腰间的青丝也被扎起，看上去多了几分职业女性的味道，她的嘴角露出一些小得意：
“之前我也不信啊，可是谁叫本小姐意识超水平发挥，系主任和副主任同时想收我，结果他们两个平时就不对付当时就骂开了，最后差点打起来。”
“这么强！”方晨直接被震撼到了，他都没办法想象两个斯斯文文的钢琴家为了一个学生争得面红脖子粗，最后差点打起来的画面。心中对杨晚墨的钢琴水平又高看了几分。
“我觉得你也可以哦。”少女队方晨很有信心的样子。
“不可能啦，我和你的水平还差很多呢，不过这次还是要好好谢谢你，还要抽出时间来给我弹伴奏。”可是方晨对自己并没有那么多自信。
这一次的挑学生音乐会学校并没有组织音乐指导老师来弹伴奏，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是自己在网上找的伴奏。正当方晨也在手机上翻找着音质过得去的伴奏时，微信上收到了一条消息：
“选老师的时候打算唱什么？”
“应该会是《教我如何不想他》吧。”
“我来给你谈吧。”
“可是，会不会影响到你？”
“不会的，我们之前第一次合的时候就挺好的呀。”
“那好吧。”
于是杨晚墨就出现在了声乐班挑学生的音乐会现场。
“刚才那是李辉吧，就是我们第一天见面时遇到的你的舍友。”杨晚墨问身边的方晨。
“嗯，是他。”方晨点点头。
“作为男中音中规中矩吧，选的歌太基础了，以大一新生的要求来听的话听不出什么大问题，不过声音条件上还是不太够。”少女的点评一针见血。
李辉选择的《花非花》是由白居易的诗词经过民国时期著名作曲家黄自谱曲后形成的艺术歌曲，音乐线条柔和，旋律不急不缓，并且音域不宽，是学习美声唱法的学生几乎人人都会去演唱的歌曲。
这首《花非花》作为艺术歌曲的代表，其实具备着非常深刻的艺术性，简单来说就是不管是初学者还是歌唱家都能从同一首歌中唱出不同的声音效果。是非常具有挖掘潜力的歌曲，同样方晨要演唱的《教我如何不想他》也是艺术歌曲的范畴。
李辉在演唱时的声音流畅，音准和节奏也没有问题，做到了一个初学者的大部分要求。只不过在强弱处理合感情的细节上就完全是一片空白了，而且正如杨晚墨所说，李辉的声音条件并不好，相比起方晨温润清亮的嗓音来说，李辉的声音就显得太普通了。
“我觉得还好吧，他只是还没有掌握男中音的胸腔和音色控制，等到学了一段时间肯定会变好的。”比起杨晚墨的犀利评价，方晨就要委婉的多了，不过他确实是这么想的，正所谓越没有什么就越想得到什么，方晨的音色属于男高音，自然就没有了男中音和男低音的低沉浑厚。
“按照学号下一个应该就是吴昊了，那也是我的舍友，是一个很靠谱的人呢。”方晨向少女介绍自己的好朋友。
吴昊唱的是《黑龙江岸边洁白的玫瑰花》，是一首很经典的男中低音歌曲。方晨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也是第一次听吴昊唱歌，他的声音比起李辉更加低沉雄厚，方晨甚至感觉他的整个胸腔像是变成了一个大音响在不停的震动。
一曲终了，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吴昊虽然选择了降调避开了这首歌的高音，而且他的气息并不稳定，但是他的音色和情感处理非常不错，台下已经由女生开始尖叫欢呼了。
方晨似乎还能模模糊糊从后排听到老师的小声议论，似乎是有两个老师同时看上了吴昊。
“他的音色真不错，真的好羡慕这种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啊。方晨低声和身边的少女感叹。
“这样的男低音是挺少见的，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你的声音。”少女无意之间的话却让方晨心中升起一股异样感，他赶紧摇摇头：
“方晨，你要停止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在心中连续催眠自己好几次后，方晨才回过神来，而此时台上站着的已经变成了陈寒。
“各位老师好，我是陈寒。我演唱的曲目是《天涯望月》。”陈寒清亮中带着扎实底气的声音在音乐厅中传开，让方晨一下子精神起来。
平时陈寒可没有这样说过话，看来他也是要动真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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